“我之所以要杀村委会主任，因为村主任横行霸道危害一方，开过赌场，替人收过债，参加过黑社会；多次挪用村里的公款；经常调戏村里的妇女、包括我媳妇等等。”
    这是日前出现在云南昆明和该市宜良县城等地的“杀人犯告白书”中的内容。
    2005年5月29日，石林县路美邑乡清水塘村村主任毕润春被人杀死，十几天后，数十张内容相同的“杀人告白书”被贴在昆明和宜良等地。涉嫌杀人的村民姜世兴（又名姜世明）负案潜逃。
    
　　闹市惊现“杀人犯告白书”
　　6月20日上午8点，昆明市宜良县匡远村村委会主任李云祥刚走进办公楼的过道就被吓了一跳。
　　就在村委会村务公开栏的玻璃上，“杀人犯告白书”几个打印的大字映入李主任的眼帘。就在李主任刚把看到的情况打电话告诉匡远派出所的时候，村委会段大妈急匆匆走进来说：“街上到处都贴着那份告白书，听说石林县公安局的同志正在搜集准备全部揭走。”
　　李主任事后回忆了“告白书”的大致内容：我是路美邑乡尾博邑村村民，我叫姜世兴……被我杀的村主任当过两年保安后，开过赌场，替人收过债，参加过黑社会。回到村里，一边出钱拉选票，一边威胁群众一定要选他，才得以当上村主任。随后，村主任把村干部搞成家族式的；还乱收费、私吞公款、调戏妇女……
　　有一天，我去挑水，遇到村主任，他用石头砸我的头，砸得我晕晕的，还说：“等我洗完澡再来收拾你。”我回到家，就见村主任拿着一把刀，气势汹汹地说：“老子不把你全家杀了就不是人。”为了避免女儿受伤害，我故意往外跑引开村主任，他拿着刀追了出来，首先在我的大腿上砍了一刀，接着又砍了一刀……
　　石林县是宜良的邻县，路美邑乡刚好在两县交界。同为村委会干部的李云祥对石林县路美邑的清水塘村有所了解，他打了个电话，清水塘村委会一熟人告诉他，他们村村委会主任毕润春的确于今年5月29日被人杀了。

　　“告白书”背后的命案
　　“我们目前只是将姜世兴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告白书’同毕润春的死有多大关系还在调查中”。实际上，毕润春被杀案在“告白书”张贴前就被石林县公安局立案侦查。该局一警官表示，这本是一件普通的命案，只是由于“告白书”情节的出现才使这个案件受到关注。
　　往石林县城出发，20公里的山路就到了清水塘村。清水塘是个大行政村，下设清水塘小组、马石砍小组和尾博邑小组三个村民小组。“告白书”所描述的杀人事件就发生在尾博邑村民小组旁边的摔跤场上。
　　5月29日下午5点左右，有村民看见毕润春向姜家方向的山坡走去。3个小时后，毕润春的尸体在距离姜家2 0米远的摔跤场上被发现。
　　石林警方的法医勘查认定死者身中8刀，而杀人的凶器并没有留在现场。由于重大嫌疑人姜世兴仍在逃，毕润春的死亡经过至今还是一团迷雾。但有村民说，当天下午，姜世兴的两个女儿在家，姜世兴在杀死毕润春后，找到在山坡上放牛的妻子，说自己杀了人，并嘱其尽快带着女儿离开村子回娘家，以躲避毕家报复。

　　命案之前的选举
　　“我哥哥其实是为公家的事被杀的，应该算因公殉职。”毕润春的弟弟毕治林认为，毕润春是在经过姜家去通知其他的村民接水的半路遭到姜世兴的报复杀害的。“早知道就不去当这个村主任。”毕治林说，他哥哥是村民们2003年公开投票选出来的，如今却为村民们的事死了。对毕治林的说法，村民大都表示了不同意见。一些村民透露，两年之前，毕润春使用非常手段当选为当地村委会主任。他们说，两年前的8月份，清水塘村要选举新一届村委会干部，毕润春发动自家的亲戚和兄弟二三十人四处活动，争拉选票。
　　“他们什么手段都用了。”一江姓村民说，毕润春的家人挨家挨户上门拉选票，只要是填选毕润春的人就发给10元现金，不要钱的人可以吃到一顿免费饭。如果有人敢不选毕润春，马上就会受到棍棒威胁。当年与毕润春竞选村主任的村民毕进昌回忆，当时毕润春在村里放出话来，如果最后当选主任的不是他，谁当选他就会把谁杀了。“搞得我和家人十分害怕，最后也无心参加竞选了。”毕进昌说。
　　关于“告白书”中提到的“私吞公款”，村民大多也表示了自己的愤慨，他们举例说，村里盖科技文化活动中心，上面拨了3万多元的款，毕润春又强行让村民集资，最后6万元的集资款也不知去向。2005年上面给尾博邑村拨放了好几吨的贫困救济化肥，但该村实际的贫困户却很少能分到，救济化肥几乎全被毕润春的亲友所瓜分，问题向乡政府反映也没有回音。

　　“告白书”揭示了杀人者的无奈？
　　清水塘村有村民认为“告白书”所述都有根据，姜世兴杀人是被逼无奈，毕润春本来就是一个霸道村官。据清水塘村委会的一位干部说，他个人认为村主任毕润春生前很霸道，三说两说就会打人，其动手打人后，村民还不敢还手。
　　另一村官也透露，毕润春当村主任前，是社会上的“混混”，有一手好拳脚。他在村里经常随心所欲，尤其喝酒之后，几句话不对劲儿，就会出手打人耳光，谁要是还手，就要受更大的皮肉之苦。
　　“这样一个人，却当选了村委会主任，这在无形中造成干群间矛盾的激化和加深。”石林县政府部门的一位干部说。

　　村民自治诸多法律问题待完善
　　“杀人犯告白书”事件反映了我国目前村民自治还存在诸多法律问题。云南大学法学院周麒教授认为：毕润春之所以当选村官，是村民自治中关于规范选举的规定过于笼统，而在现阶段，由于部分村民自治选举中存在失序的政治参与，扭曲的权力追逐，变性的利益主张，一些地方村官选举贿选成风，村民的选票有无法承载之痛。
　　周麒教授还认为，应当尽快制定有关村民自治的选举法，规范村委会候选人资格审查，引导选民不提名严重违法乱纪的人为候选人，完善重新选举、另行选举等补充程序。
　　“还需完善村民自治的司法救济途径。”该院邵卫峰教授指出，现阶段我国村民自治缺乏权利受损后完整的司法救济机制，抛开姜世兴案的突发性因素不讲，诸如姜世兴一样的村民在自己的自治权益受到侵害的时候，如果有一套完整的司法救济途径来供他们申告，就可能避免自治主体间矛盾的激化。
　　邵卫峰教授分析，村民委员会不符合行政诉讼的主体资格，这无疑对村民自治实践中个体村民自治权益受损时的救济设置了障碍。
　　而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千帆则认为，虽然村委会本身不是行政机关，但是当它作为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维护社会秩序时，却是在行使由全体村民赋予的公共权力。在这一管理过程中发生的纠纷，应该纳入行政诉讼的救济。